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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内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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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长林道:“你也是晋王的一条好狗。”

战青峦的脸庞阴鸷下来,手按上腰间的刀。

十万敌军埋伏在孤城外,战长林不管,那一夜,他必须杀死战青峦。

最后一剑是径直朝着战青峦右胸捅进去的,闻讯而来的敌军蹄声浩荡,像洪流一样席卷着他,他不管,把战青峦摁倒在雪地里,疯也似的用剑捅着他心口,一下,两下,三下……

居松关下达的军令从后方响起,战石溪策马奔来,强行把他拉回城中。

十万敌军很快攻破断壁残垣,箭雨如网,烽火烛天,两万苍龙军浴血鏖战,敌军来十万,便杀他十万,三天三夜后,最后一名敌将倒在血泊中。

战长林回头。

狼烟弥漫,居松关倒在尸海里,一身烧痕,奄奄一息,战石溪紧紧地抱着他,已死在他身畔。

四周哀嚎声压抑,有人断了手,有人没了腿,有人被烧烂了脸,有人瞎掉了双眼、伸着手胡乱爬行……

战长林跨过尸海,跪倒在居松关面前。

居松关撑着一口气看着他,留给他的最后一句军令是:

“带他们回家。”

二十万苍龙军奋战雪岭,阵亡十九万八千人,歼灭敌军十万人,剩余二千人。

他们没有辜负皇恩,没有愧对百姓,没有死在同胞的陷阱里,没有倒在敌军的刀枪下。

他们活下来了,可是他们还回得去吗?

战长林抬头望向西边的落日,那是第一次,他在大战以后想流泪,想痛哭。

建武二十九年冬,大雪遮天蔽日,战长林找齐肃王等人的尸首,对身后与敌军换了甲胄的二千人道:“等我。”

大雪纷飞,狼烟漫天,战长林运着肃王等人的尸首回到长安,太极殿上高坐着的,果然已是晋王。

五具尸首里,肃王、战青峦、战平谷、战石溪都是本人,只有居松关的尸首被做了假。

晋王的耳目像鹰一样把肃王府盯着,还有一拨人远赴雪岭,另一拨人绞尽脑汁,开始给他编织罪名。

前头的宁王府、永王府都已倒下,罪名是“谋逆”,阖府数百口人全部伏诛,一点血脉不留。

下一个,就是肃王府。

他跪在冷冰冰的灵堂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跪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话,该往哪里走,该走一条怎样的路,那条路能走多远,如果走不远,居云岫是否还是会受到牵连?

当天夜里,他把耳朵贴在居云岫的孕肚上,最后一次听完胎动后,试探着说:“岫岫,我们和离吧。”

居云岫以为他疯了。

那是他们大婚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争吵”,一场近乎没有声音的“争吵”,她一再问他为何如此,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红着眼睛不敢讲话,不知该从哪里讲起,不知讲完以后,等待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撑到第五日时,有人躲过府外的耳目来告诉他:少帅快不行了。

和离书在他们的婚房里放了五日,她没有签,第六日,他无法再等。

喝醉以后,他在灵堂里扔了休书,然后剃了头发,走的时候,没敢回头。

身后是全府人歇斯底里的谩骂,他听不到,他走在雪地里,清醒而绝望地想:我跟岫岫这辈子完了。

他又侥幸而自大地以为:或许……岫岫会懂我。

他一边想,一边走,走到真的再也不能回头的时候,才敢在心里问自己:倘若这一劫,岫岫挺不过呢?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多少有丈夫相伴的妇人也丧命在了那道鬼门关外,倘若岫岫挺不过……

他含着泪,想:我一定会去陪她的。

居松关重伤垂危,奚昱等人被困在神医谷外,他只身赶去,破迷阵,越刀山,闯鬼门,抵达谷内后,在云老屋外磕头半夜,终于感化神医。

兴德元年,春,新皇大赦天下,唯一幸存下来的肃王府从此默无声息,与此同时,居云岫在正月初九夜里产子的消息传入谷内。

奚昱等人热泪盈眶,只有他默默走离人群,没敢听那些欢声笑语。

花开时,他走下神医谷,一边当着放浪形骸的野和尚,一边躲开朝廷耳目,秘密组建太岁阁,把改头换面后的二千苍龙军藏进阁里。

三个月后,居松关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获悉王府一事,他风风火火前去探望,被居松关狠狠地掴了一巴掌。

他生生地挨下,没还手,没还嘴,等居松关骂他铸成大错时,才说:“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了。”

那似乎是他在第一次在居松关面前露出逆鳞,是散漫的、淡漠的、冷冰冰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温顺、热烈。

居松关愣了一愣,用近乎陌生的眼神看他。

战长林不等他问苍龙军,径自道:“兄弟们回不去,先换个身份活着,假以时日,再图大计。”

他说罢,不想再停留,转身便走,居松关愕然地盯着他的背影:“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脚步缓缓收住,回头:“杀晋王,夺皇位,报仇。”

雪岭里的那一场大火,他忘不掉。抛下居云岫时的那一场大雪,他也忘不掉。他在这世上本来是无亲无故、无家无族的,肃王给了他亲人、战友,居云岫给了他对这世间一切的眷念与期盼,他本来可以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但这一切,全被毁了。

这笔账,是杀掉叛徒战青峦就可以算清的吗?

不可能,所有相关的人,他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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