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结局(1/2)
柳桑宁出了门便赁了一辆马车,春浓瞧着不放心,眼疾手快地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春浓颇为担忧:“姑娘,你为何又要去宫里?你不是才刚从宫里头回来吗?”
“我从宫里出来,不过是想亲眼瞧着金浮生入狱。如今我既已看完,便还有旁的事要去做。”柳桑宁面容坚毅。
春浓不解:“还有何事要做?”
柳桑宁看向春浓:“此事圣人冷静下来后定会转过弯来,绝不会相信乃是偶然发生。可这件事若是谨行策划,失圣心事小,判他欺君才事大。”
“所以呢?”春浓还是不解。
“所以,这件事推动者不能是他。”柳桑宁开口,“我不过刚入朝为官,有些莽撞有些逞英雄乃人之常情。且我是女子,对圣人来说即便我有自己的小心思,也绝不如其他臣子让他感觉到威胁与不安。”
柳桑宁虽不愿如此自贬,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若是当街有男子斗殴,巡街的衙役怕事情闹大,怕闹出人命,几乎都会接到消息便跑着去处置。
可若换成女子斗殴,那他们只会觉得是小女子闲得发慌,就算是闹起来也闯不出什么名堂,便只会优哉游哉地走过去。要是到了地方一瞧,其中一位女子将另一位女子用刀砍伤,他们大多只会觉得此乃刁妇,不守女德,随意便处置了,不会像处置男子那般还要问清楚缘由,捋清楚过程。
也正因如此,柳桑宁才那么想做官,想做个好官,想做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人。
“可姑娘,万一圣上气极,不肯轻饶你呢?”春浓知晓柳桑宁的心思后,内心十分惶恐。
柳桑宁沉默了许久,她握住春浓的手:“人生有时候,总要赌一把。”
等到了宫门口,还未落车,柳桑宁便听到有其他马车停下的声音。等她从马车里下来看到一旁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和对方都愣在的原地。
“阿宁?!”
“谨行?!”
柳桑宁怎么也没想到居然遇上的是王砚辞。
王砚辞大步走到柳桑宁面前,他面色严肃:“你来宫中做什么?”
柳桑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呢?你又是来做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也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柳桑宁轻笑一声:“我们竟是想到了一处去。你说,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王砚辞失笑:“都这时候了,你倒还有心情玩笑。”
柳桑宁伸手搓了搓王砚辞的脸,然后凑近了些看着他,对他说道:“既如此,不如我们一起面对。”
王砚辞拧眉:“可这事终究是我之事,若是连累了你……”
柳桑宁一把捂住了王砚辞的嘴,她像是蛊惑一般:“这次,就让我们一起赌一把。”
王砚辞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将柳桑宁推开。
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他很是了解了柳桑宁的脾性。他知道,若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将她推开,那么他们日后或许……再无可能。
等两人再度来到御书房求见皇帝时,便见叶相与叶轻雨还跪在门外。送太后回宫的皇帝已经重新返回了御书房,可却并未召见他们父女二人。
柳桑宁与王砚辞对视一眼,跟着齐齐跪在书房门前,一旁守门的太监瞧了顿时面露难色。
这可是王砚辞王大人呐……皇上何时让王大人这样跪过?
于是有眼色的太监便悄悄进了殿内,皇帝正低头认真批折子,他便在太监总管身旁耳语了几句。
正准备退出,皇帝忽地开口:“怎么,又有谁来了?”
听着心情很是不悦。
太监总管犹豫再三还是照实说了:“陛下,鸿胪寺的王大人与柳大人来了。”
皇帝手中的笔重重放下,惊得进来报信的太监心底发慌。
就听皇帝道:“让他俩滚进来。”
太监总管到底是伺候皇帝多年,又见惯了这宫内的弯弯绕绕,见皇帝这会儿还是愿意见二位大人,心里头也有了数。
于是他赶紧亲自出门替皇帝召二位:“王大人,柳大人,陛下让你们进去。”
等王砚辞经过自己身边时,他又小声提醒:“王大人,陛下心中不悦,你当知晓如何认错才是。”
王砚辞用眼神谢过,快步进了御书房内。两人一进去,便再一次跪下。
这回不用等皇帝开口问,两人齐齐开口:“陛下,微臣有罪,特来请罪!”
皇帝冷哼一声,也没瞧柳桑宁,而是直接看向王砚辞,他冷冷开口:“你来说,何罪之有啊?”
王砚辞早在进宫时便想好的说辞,他立即回答:“今日之事,并非偶然,而是微臣一手谋划。微臣这二十二年来,没有一刻忘记过阿耶阿娘,更没有忘记过阿娘与阿姊当初受过的耻辱!今日之事,若陛下怪罪,不论是杀是剐,微臣绝无怨言。”
“你这般有骨气,这会儿又进宫请什么罪?何不等着朕一道圣旨赐死你!”皇帝怒道,“事到如今,你可后悔?”
王砚辞深深一拜,道:“那是微臣作为儿子,作为目睹真相之人替父母和阿姊要讨回的公道,微臣并不后悔。”
在皇帝再一次发怒前,他立即补道:“只是微臣作为臣子,自入仕以来,便得陛下赏识,得陛下教导,微臣虽心中背负着对金浮生的仇恨,可微臣心中也有陛下,也有大雍。微臣自幼刻苦,只盼有朝一日若入朝堂,定要成为一个能对陛下尽忠,对百姓尽责的官。这十二载,陛下对臣来说不仅仅是君王,亦是指引我前进的老师。”
柳桑宁悄悄抬眼看皇帝,发现皇帝听到这儿神情竟然缓和了许多。
柳桑宁忍不住心中惊叹,皇帝竟然吃这招?王砚辞果然还是个老狐狸,只怕是已经将皇帝给摸透了。皇帝喜欢听什么,他便同他说什么。
但柳桑宁又觉得,王砚辞说的这些话中又夹杂着真心。
皇帝一拍桌子,问:“既如此,你为何不将一切告诉朕?为何不求朕替你做主?!你当真信任朕?”
王砚辞匍匐在地,声音听着似乎有些哽咽。
“我为了查案,不敢暴露身份,这十二年来,我也不是没想过要鼓起勇气将一切都告诉陛下。可我每次看到陛下信任微臣的眼神,便不敢说出口。说到底,还是微臣怯懦了,怕看到陛下对臣露出失望之色,怕陛下再也不愿信任臣。”
皇帝没有打断他,反倒是沉默下来。
王砚辞还在继续:“所以臣只好拼了命的去做好每一件陛下交代给臣的事,哪怕是会受伤,哪怕是会丢了性命,臣也绝不退缩。”
说到这里,王砚辞突然抬头看向皇帝,他双目通红:“陛下,自臣亲父亲母逝世后,阿耶便只希望我能平安快乐的长大,从不对我给予什么期望。我若遇到困境,阿耶便会直接出手解决,他怕我无法面对。陛下于臣来说,是第一个对臣有期望,第一个相信臣定能克服每一个困难的人。陛下于臣而言,还是是伯乐,是知己!”
泪花在他眼眶打转,他对着皇帝十分虔诚地磕了一个头,嘴里道:“事到如今,臣知晓辩解无用。只盼圣上不要因臣气坏了身子,也不要因臣而不敢再信任旁人。若有来世,臣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说完,他就这样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让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像是静静等候皇帝的发落。
屋子里静得一滴水落入湖中都能听见响动。
柳桑宁也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可她的心底却莫名地安定下来。王砚辞这番话下来,她都觉得鼻头发酸,很是感动。更何况与他有着十二年交情的皇帝?
皇帝虽多疑,却不是个暴虐之人,相反他有着一颗孝心,对后宫嫔妃也还算不错,反倒是个重感情之人。
只要他认为这个人对他不会起到危害、威胁等,他便愿意讲一讲感情。
过了许久,才听到皇帝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说来,是朕当年轻易放过造的因,如今是当年的果罢了。你一颗孝心,朕倒是能明白你心中所想。”
这是推己及人了。
毕竟皇帝一直以来是个大孝子,大约是想到了自己身处险境时也愿意豁出命去护着自己的母后。又想起当时林氏察觉有危险,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儿子藏进衣柜里,这又与当年情势凶险时母后也愿意豁出命护着他一样。
“是朕当年下令将此事揭过,也不许任何人再议再查。你应当明白,当年朕也有朕的不得已。”皇帝看着王砚辞,似乎想从王砚辞身上看出点什么别的来。
王砚辞看向皇帝,目光却很是笃定,满是对皇帝的信任。
他道:“臣自当明白。陛下心系天下黎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大雍。当时局势不算全然明朗,陛下谨慎些实属应当。”
皇帝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眼中这才真的有了笑意。
他道:“总归是委屈了当年的王大人与王夫人。当年,朕让他回长安述职,便是想升他为鸿胪寺卿,不料却遭此巨变,还叫他们之冤屈被埋了二十二年。来人,拟旨。”
“追封王孟然为安国候,林氏为安国候夫人,赐一品诰命。”
王砚辞顿时怔愣住,这个结果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等反应过来时,他立即伏身谢恩。
刚谢完恩,就听皇帝开口:“但你隐瞒身份,欺瞒朕十二年,此事也不得不罚。”
这话让柳桑宁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就听皇帝道:“便罚你一年俸禄,这一年内你一个子儿的俸禄都不许拿。”
听到只是罚钱,柳桑宁顿时松了口气。
王砚辞却忽然间有些看不明白皇帝,但他依旧叩首:“臣遵旨。”
皇帝“嗯”声,又似随意道:“户部尚书旧病缠身,前日朕已经允了他告老还乡。明日起你便去户部上任,接替他的位置。”
哈?!
柳桑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情况?王砚辞不仅没有被罢黜,还升官了?户部尚书,那可是管着大雍的钱袋子,乃六部尚书之一啊。若再往上,或可封宰相……
柳桑宁不敢往下想。
王砚辞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没回过神,皇帝不悦道:“早两年朕便有意让你去六部,你总是找借口推诿,这回不许再推诿了。”
王砚辞收敛神色,深深一拜:“臣,遵旨。”
柳桑宁低着脑袋,心想若是陛下就此接过,不再问她那便是最好。只是这想法刚在脑子里出现,皇帝就开了口。
“柳桑宁,那你呢?你又为何掺和进此事?”
柳桑宁此刻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一匹千里马在疾驰,带动着她的思绪也转得极快。方才这么一出戏结束,柳桑宁深知自己进宫前想的那些说辞已经派不上用场,必须得换个说法。
方才王砚辞对皇帝说的话她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楚,若是按王砚辞的那番话来分析,皇帝是个喜欢臣子忠君爱国,又重感情的帝王。
如此……
柳桑宁叩首,回答道:
“微臣小时候听过一则故事,说陛下十二岁那年,曾为街头乞儿与梁郡王打了一架。那时梁郡王已有十五岁,生得壮实,可陛下却毫无畏惧。只因梁郡王觉得乞丐碍眼,便叫人打死了他。从那时起,我便立志想要在陛下麾下当一名为国为民的女官,更想当一名公正的好官。
王大人一事,是臣无意中得知了二十二年前王孟然大人的案子,从而自个儿猜到王大人身上去的。是臣质问了王大人,在臣的逼问下,才告诉微臣一切。
微臣既然知晓此事,便难以坐视不管。微臣不信陛下是个不顾忠良冤屈之人,臣相信陛下当时是为大雍考量,底下人又有欺瞒,这才没有深查。但微臣相信,时至今日若陛下知晓事情,定会为他们做主!而如今,也证明了微臣没有看错,陛下乃明君。”
皇帝没有表态,只是问道:“那你说,为何王大人愿意告诉你,却不愿意告诉朕呢?”
顷刻间,冷汗便从柳桑宁的后背冒了出来,将里衣都几乎湿透了。
她心道:我不是说了吗,是我逼问的!
可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出口,她也清楚皇帝要问的也不是这个。
王砚辞见状便要开口解围,却被皇帝制止:“朕要听柳大人说。”
柳桑宁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说道:“因为王大人对陛下的情意,与对微臣的情意是不一样的。”
皇帝眯眼:“如何不一样?”
“因为王大人爱慕微臣!”柳桑宁突然大声说出这么一句,同时抬眼看向高坐着的皇帝,将皇帝刹那间的惊讶尽收眼底,她继续道,“他爱惨了微臣,为了微臣命都可以不要。英雄难过美人关,微臣的逼问自然是……自然是与寻常的逼问不同,王大人抵挡不了,也实属正常。”
她这话说得面部红心不跳,一旁王砚辞却是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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