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再次出击(1/2)
大巫师举着烛灯,凑到近前,将韩长祚裸露在外的皮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刀疤叠着刀疤,箭伤堆着箭伤。
大巫师轻轻叹道:“远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韩长祚拎着破了好几个洞的里衣,犹豫着要不要换新的,想起自己还没洗漱,还是直接穿上了。
“千里奔袭本就不容易,又要探敌,又要藏匿,要做的事有很多。”
“这次能突袭成功,是因为河套三部措手不及,没想到,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韩长祚用大巫师甩过来的毯子,把自己给裹起来,望着帐篷的顶子。
“从下一次开始,就全是难打的仗。伤亡也会比这次高不少。”
“不过您带来的物资,目前来看,足以支撑一段时日。”
韩长祚将自己在回来路上的那些所思所想,全都对着大巫师,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
忽地,他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从篝火边的皮草褥子上坐起来。
“您有镜子吗?”
大巫师都快要睡着了——韩长祚说的那些,实在让他这个不懂打仗的人犯困,现在突然被大声叫醒,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镜子?镜子???”
大巫师茫然地跟着坐起来,回望韩长祚。
“你要镜子做什么?”
韩长祚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身上难看点不要紧,我怕脸受伤了。”
大巫师听得更懵了。
“脸受伤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韩长祚郑重地点头。
“问题会很大。”
虽然不解,但大巫师还是摸出了一柄小小的手镜。
他懒得下床,示意韩长祚自己过来拿。
看着韩长祚迫不及待地拿着镜子去外面,大巫师嘴里不由嘟囔开了。
“很多杀过人的都以自己身上有伤痕为荣耀,还会特地露出来给人看。”
“这混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虽说他的皮囊是俊俏,但平时也不见他有多在意自己的长相。”
睡意袭来,大巫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搂着毯子转过身,睡去了。
韩长祚嫌弃帐篷里的光线太暗,特地跑到最大的篝火边,借着篝火的火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脸。
他看得十分认真,几乎每一寸皮肤,都好好地看了三遍,确认的确没有受伤,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诚如他方才对大巫师所说的,身上的疤痕再多,他都不在乎。
反正有衣服挡着,除了自己洗漱沐浴的时候,想看都看不见。
但脸不行。
韩长祚不是怕自己受了伤,被裴萧萧看见,惹她心疼。
而是怕脸上的伤痕,会影响到他的容貌。
萧萧对他很笃定地说过,她喜欢长得好看的。
韩长祚自认,长相不如裴相和裴夫子,和其他人可以勉强打个平手。
但这份自信,是以前。
现在,他怕自己容貌受损,让裴萧萧见了之后,心生不喜。
人还没抱回家,就要被厌弃。
韩长祚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心里泛酸。
幸好幸好,这次出去,没把脸给伤着了。
韩长祚双手往后撑在地上,松懈了方才紧绷着的身体。
心中有些惆怅。
这次平安无事,不代表下次平安无事。
随着战局逐渐激烈,他的脸迟早保不住。
韩长祚死死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难题。
满都拉双手抱胸,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在韩长祚的身边坐下。
他斟酌了一下,用一种长辈为小辈解惑的口吻,与韩长祚聊起天来。
“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在想这次打草惊蛇,下次河套三部有了防备,就难以跟这次一样,轻易拿下?”
满都拉拍着韩长祚的后背,为他鼓劲。
“老实说,这次你的表现实在过于出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就算下次败了,也无妨,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用他们的头颅作为你的战利品。”
“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败一两次,不足为奇,只要不是关键的那一战……”
满都拉想起了发生在韩长祚身上的神迹,立刻改口。
“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关键的那一战,败了也能很快赢回来。”
他用力地拍打着韩长祚的后背。
“所以,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相信你会如老哈丰阿所预言的那样,成为北戎的新王。”
韩长祚对满都拉的这番话表示十分赞同。
“我也这样觉得。”
他是完全没有任何谦虚,的确这样想。
战争于他而言,不说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但也不难。
甚至说,他觉得在战场上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时,他有种如鱼得水的畅快。
他这么一说,满都拉立刻就发现了,所谓的“难事”并不是指这个。
满都拉垂眸,想了一下,将目光落到最大的那顶帐篷。
若有所思地问:“那你是在担心,如何获取‘天女’的芳心?”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称呼裴萧萧的,满都拉也将这个称呼拿来作为调侃。
心里倒是不以为然。
他是与大晋征战过的北戎将领,对裴文运的感情十分复杂。
这种复杂的感情,到了如今,从裴文运的身上,顺延到了他女儿的身上。
厌恶,却又心生向往;恐惧,却又钦佩莫名。
满都拉倒也没说破裴萧萧的身份,怕其中有韩长祚和大巫师他们的谋划,自己要是点破了,会影响到大事。
他在心中说服自己。
天女嘛……怕是她父亲来了这里,也会被称为是长生天之子——年纪比较大的那一个。
也没什么,很符合裴家人的形象,算是很贴切的称呼了。
满都拉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得亏韩长祚不知道满都拉心里是如何想的,否则一定约他这把老骨头去打上一架,让满都拉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大晋的尊老爱幼。
要是裴相也成了长生天之子,那四舍五入,自己不就是裴相的儿子了吗?
那萧萧……就是他侄女。
乱辈分了!
禽兽之行,断不可取。
韩长祚是会想要找满都拉搏命的。
他顺着满都拉的视线,朝昏暗寂静的帐篷投去一眼,犹豫着点点头。
“是……不过我们已经约定好了,等我统一北戎之后,就能有机会。”
满都拉凝视着韩长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刚大胜了一场,所以脑子有点混沌,不太好使。
他听见了什么?!
统一了北戎之后,有机会?
不是直接抱得美人归,而是有机会?!
满都拉不说话了。
他生出了和大巫师一样的念头。
自己是不是老了,已经不懂年轻人在想些什么了。
统一北戎……这是多少部族首领的野望,整个北戎历史上,也没有几个大可汗做到这一点。
北戎共主,不是那么好做的。
北戎的部族四散在整片草原,各有各的心思。
就连自己,都肖想过成为大可汗。
可现在,眼前这个混小子,并不认为这个共主是难事。
满都拉心情复杂。
裴文运的女儿,果然是“天女”啊,不是普通人能肖想的。
满都拉闭上了嘴,不是那么想和韩长祚聊天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都是在自作多情。
虽然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韩长祚还是想问一问。
“满都拉,你知道北戎有没有那种秘药?”
“就是那种,可以让人消除身上疤痕的。”
满都拉再一次困惑了。
“裴文运的女儿想要?”
他摇摇头。
“让她死了这条心吧,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神药。”
满都拉腹诽,要是真有这种药,怕是北戎早就繁荣得不像样了。
这样的神药,不仅北戎的贵女们趋之若鹜,恐怕就连大晋的女人们都想人手一份。
谁要是拥有这样的秘药,一定会成为两国最不缺财富和地位的人。
韩长祚听了很是失望。
果然如此。
那接下来,自己就只有小心一点了。
满都拉恐怕到死都想不到,韩长祚问的秘药,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
要是知道了,恐怕现在他就想带着逾轮部的人直接离开,转投王庭。
俘虏们的哀泣声听起来有些吵闹。
不过韩长祚没有前去阻止。
这些人对他来说还有用,暂时不想要了他们的命。
草原上的天亮得很快。
在韩长祚思考,要不要去帐篷里补觉的时候,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部落里勤劳的女人们已经悄悄起床,为酣睡着的丈夫和孩子们掖了掖被角,穿戴好衣服,提着木桶出来,准备去打水。
一夜未熄的篝火依然在燃烧,篝火上放着铁桶,用以烧出洗漱用的热水。
随着暮色的退去,湛蓝的天空被腾然升起的朝阳染成红色。
不再需要火光,就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此时,那些进出劳碌的女人们,才发现原来昨晚带回来的战利品有多么丰厚。
这些战利品围绕着部落,胡乱堆放。
数不清的金银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来的迷人光线几乎要闪瞎了她们的眼睛。
女人们嗅觉灵敏地嗅到了这些战利品中,有许多的盐和茶,还有肉干。
除此之外,她们还看到了被捆起来的牛羊和马儿。
比昨夜更欢欣的笑容在她们的脸上扎了根,久久不散。
至于甲胄和武器,那都是男人们的最爱,她们并不在意。
彼此交好的女人们三五成群,小声讨论着,这次自家能分到多少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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