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反将一军(2/2)
金隐阁乃是煊都最为出名的一处瓦舍,坐落永乐街。今天天气好,平日里怕冷懒散的少爷们便都出来了,堂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夫浩安要了个二楼的包厢,领着庭渊往上走。
待到落了座,瓜果糕点摆满一桌,他方才挥挥手屏退家丁,手上抛着个柑橘,囫囵剥了皮丢进嘴里,问:“宁州可有这样好的场子吗?”
“自然没有,”庭渊也伸手摸了一个,慢条斯理地一根根剔除橘络,“宁州地方小,比不得煊都热闹繁华。”
夫浩安从他手里将那光洁的橘子截胡了,动作间险些碰到庭渊指尖,他直接整个丢进嘴里,含糊地夸了一句:“真甜。”
庭渊袖里的短匕已经捂得温热,他想象着从此人身上片肉的场景,皮笑肉不笑道:“精挑细选的东西,自然甜。”
夫浩安朝后仰躺在太师椅上,挪着屁股找到个舒坦的姿势,眯着眼瞧他,说:“你脾气挺好。”
庭渊面上溢笑:“夫公子今日帮了大忙,我合该好生感谢。”
夫浩安凑近一点,胳膊撑在桌上,问:“就这么缺钱?”
“就这么缺钱。”庭渊看着那双越靠越近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啪地开扇,“仰仗夫公子——今日这独间,我还是头一遭来呢。”
夫浩安哈哈大笑,抚掌躺回去了,摇头晃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戏将开场了。 鲜血和乌日根的瞳孔一起涣散开来,深红色没入黄沙,苍岭山脚一片死寂,伯景郁的长枪坠地,拽着乌日根的领子向上拖时,对方已经彻底断了气。
徐慎之携援兵赶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乌日根的头颅像是截蓬乱的老木,这朔北的胡狼断了气,面色惨白地朝着寂寥大漠。
他再翻不过苍岭,回不了巴尔虎,烈风将黄沙卷入这双死不瞑目的眼,伯遭齐刷刷跪了一片,颤抖激昂的调子钻进伯景郁空洞洞的耳道。
“将军神勇!”
“恭贺将军斩杀乌日根!”
此战大捷。
“云野?云野?”谢韫伸手在伯景郁眼前晃了晃,嘟嘟囔囔道,“你学老僧入定啊。”
“无事,”伯景郁将他手拨开,“你方才的话,说得实在模棱两可。”
“乌日根生前虽骁勇善战,可心性浮躁野心不小,耐不住性子,老头领乌恩年事已高,渐渐力不从心,朔北十二部之间早就蠢蠢欲动。”伯景郁面色严峻,“他大哥乌日图压在上面,他拿什么当必胜的筹码?可铤而走险到如此地步,也绝非他行事风格。”
谢韫一拍手,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人掺上一脚?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又自戕于前,除因背信弃义的败行,更是在掩人耳目。”
可究竟是谁来搅得这趟浑水愈发浊乱?
这股暗中而行的势力,似乎对镇北军与朔北十二部内部斗争都颇为了解,竟能暗中联络上朔北部族头领的儿子,又知悉久不亲征的伯泓宇将出席战前议和一事。
背后之人布下这样歹毒的一局,明面上将矛盾尽数引到镇北军与朔北十二部之间,当真坐山观虎斗,手眼通天。
伯景郁沉思些许,迈着步子慢慢踱出书房,说:“此战之后,我亲斩乌日根的消息飞速传到了煊都,进而扩散到整个大梁,这顶高帽盖得这样快,应当也少不了背后之人的推波助澜。”
“云野,”谢韫跟在身侧,皱眉看向他,“你我皆不擅长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想把这人揪出来,就得亲淌浑水——你可想清楚了?”
煊都的穹顶澄湛如洗,鹰唳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能传得很远,海东青的身影从模糊小点逐渐靠近变大,伯景郁抬起小臂,稳稳接住了它。
疾收敛着翅膀看谢韫,被他衣领上的闪光的金丝绣纹吸引了注意力,偏头就想去啄,伯景郁梳理着它的背羽摁住了,轻声道:“大哥总不能护我一辈子。”
伯泓宇不让他查,这事他刚开始气不过,同张兆等人的那场夜宴后便想通了,无非是不希望他卷入煊都复杂的势力斗争之中,盼着他好好敛一敛锋芒,混混日子,或能早些重回青州。
可他还没什么动作,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煊都新贵的身份深深烙在他身上,无论是作为立下奇功的少年将军,还是作为亲近镇北军甚至伯泓宇的绳网,都足以让不少世家权贵垂涎。
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主动入局。
奇宏正端着青州茶点送过来,伯景郁示意他尽数送到谢韫跟前,眼瞧着这家伙吃了好几块,才说:“几月以来,我总盯着同朔北十二部之间的烂摊子,煊都这边的形势所知不多,你待了这么两年,就算一直打太极混日子也能说上一说,赶紧吃完。”
谢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歹含着满嘴吃食控诉道:“几块茶点打发了,我就这么廉价?伯云野,你惯会使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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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出了侯府门,七弯八绕地拐过小巷,便到了深柳祠的繁锦酒楼,他随意点了个小倌,将人结结实实迷晕过去丢到了角落里,尾陶如上次一般现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