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2)
她哪儿敢啊,他可是师尊。
“李师兄,殷长衍不是损坏红花神窟才受伤。红花神窟底下有一个五神镇阴阵,像蜡一样熔解坍塌。殷长衍为红花君子断后,被镇阴蜡灼伤了腿。”王唯一说,“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就把‘一里封冰’送到临江边,我家住那儿。”
李卿之听到“五神镇阴阵”,眸子有一丝转瞬即逝的震惊。
众人离开后,李卿之去了一趟悬木阁。
没人知道剑堂堂主褚行常年幽居在此处。
李卿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红木锦盒,里面静静地躺了两颗丹药。仔细看,就会发现盒子角落部分都结了冰。
正是一年才得两颗的丹药‘一里封冰’。
“堂主,李卿之送药而来。”
褚行侧卧在阁楼顶端喝酒,闻言放下酒壶,“这么快又到十二月十二了。”
每年的十二月十二日,是李卿之为褚行送‘一里封冰’的日子。
李卿之纵身飞升,坐在褚行身侧,“堂主,伤口好些了吗?请让我来为您上药。”
“老样子,烧习惯了。”褚行半褪下衣衫,后背有一片很大的紫黑色灼伤痕迹。
若王唯一在,一定会惊呼‘这伤口与殷长衍腿上的一模一样’。
李卿之眸色暗了一瞬,搁在盒子上的五指渐渐收紧,“要不是我惹是生非,堂主断不能无时无刻受镇阴蜡灼烧之苦,修为受限,数年不得寸进。”
他十分自责。
十年前李卿之是明炎宗剑堂有史以来最强的少年天才。入宗不过两年,大败众弟子,恃才傲物,意气风发,猖狂得没边儿。
打听到红花神窟底下藏了一个祭台,镇压着顶阴邪厉害的东西。他倒要瞧一瞧,看是个什么稀罕物件儿。
褚行是红花神窟守窟人,修为高深。但论耍诡计玩儿手段,他不是李卿之对手。吸入过多‘大梦不觉’导致修为涣散,整个人动弹不得。
褚行一条胳膊被折成扭曲的弧度,疼得浑身冒冷汗,“李卿之,你不能进去。这不合规矩,里面很危险。”
少年李卿之眼皮子懒洋洋地抬了一下,一双眸子静得可怕,“危不危险的走一趟不就知道了,用不着你说。”
绕过褚行,抬步就走。
脚腕倏地被大掌扣住。
低头一看,顺着胳膊正对上褚行那张因中术法而发白痛苦的脸。
褚行喘着粗气儿,“......别、别去。”
“罗里吧嗦的,烦死了。”少年李卿眸子闪过一声不耐烦,灵力上脚。
褚行另一只手被“咔嚓”一声踩断,软软地垂在身侧。
少年李卿之眸子冰冷,鞋底在草上慢条斯理地蹭了蹭,嫌脏。
“凭你,也想护住镇压之物?呵,废物。”
转头进去。
少年李卿之见到了五神镇恶祭台。
少年李卿之点燃了烛台。
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恶”相红花神蜡像身子融化了一半,头顶镇阴蜡似是粘稠的浆糊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沉了下来,堵死了出路。
不可一世的少年李卿之第一次尝到名为“恐慌”的情绪。
今天要丧命在这里。
头顶一大坨镇阴蜡劈头盖脸滴下来——
突然腰间一紧,脚步腾空,猛地被拽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中。
耳边传来“啊啊啊啊——”的惨痛叫声。
少年李卿之抬头,直勾勾地对上褚行那张扭曲到丑得面目全非的脸,看见黑紫色的灼烫伤一点点侵蚀着后背。
他猛然意识到,褚行从一开始护得就不是什么镇压之物,而是他李卿之。
褚行用身子护住李卿之,抱着他一步一踉跄走出五神镇恶祭坛。
听说,过几日是红花节。褚行求了明炎宗三年才被允许在红花节当天扮演红花神。
听说,镇阴蜡灼烫伤无药可医,伤者无时无刻似被灼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说,褚行因失职失责被宗门罚戒鞭二十鞭。
听说,剑堂一度因堂主重伤而被拆分并入其它堂。
再后来。
剑堂多了一个暂代堂主之位的李师兄李卿之,整天手拿律典,张口规矩闭口剑堂。
褚行拍了拍李卿之的肩,“你都自责多少年了,不腻味么。”
李卿之觉得褚行得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事儿,“堂主,殷长衍擦洗红花神像,和红花君子们一同掉进五神镇恶祭坛。他被镇阴蜡灼伤了。”
终于体会到当年褚行的感觉。唉,无奈,无力。
“继续讲。”褚行说。
“我在他身上隐约看见当年你的影子。一里封冰,我想匀他一颗。”
褚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李卿之,我求之不得。你总算有点儿像一个堂主。快去,我自己能疗伤。”
“嗯,李卿之告退。”李卿之抓着红木锦盒离开。
褚行大口喝酒,简直要偷笑出声。当年那个性情乖张、一身戾气的少年天才渐渐成长为有担当的男人,真他妈的欣慰。要知道自己当年可是做好了随时清理门户的准备。
医堂床铺紧俏,卫清宁通知把殷长衍扛走。
陈枫提议,“我家有一张寒冰床,能暂缓殷长衍的灼烫伤,去我家吧。”
“回家,去临江边上。”王唯一说。
“为什么?”陈枫不理解她的坚持。
“李师兄一定会来送‘一里封冰’,我得等他。”
陈枫:“......”
红花君子们:“......”
是不是耳聋?李卿之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回家回家,没准李师兄这个时候已经在家里了。”师尊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心肠软得一塌糊涂。
红花君子们没办法,值得扛着殷长衍回临江边上。
等等,那儿似乎立了个人。
看着挺眼熟。
握草,李卿之!
他怎么会来这里。
送药?呸,绝对不可能!
王唯一蹦蹦跳跳迎上去,“李师兄!!!你来送药吗?”
李卿之眯眼笑了一下,江风吹得他衣袂翻飞,整个人温和至极。“是呀。”
红花君子们腿一软差点儿给王唯一跪下。
王唯一,你这张嘴开过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