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①（2/2）
和孙周一样，狗牙只穿了一条裤衩，不过，他是在昏睡着30340;，这和他重伤有关：聂九罗为了验明他“地枭”30340;正身，在他颈后、手臂、大腿三处下刀放血；而为了让他短时间内丧失活动能力，又下了两刀，一刀捅进颅顶，一刀断了脊椎。
这样一来，加上先前左眼30340;伤，狗牙身上，一共六处伤口。
视频拍30340;是正面、正脸，乍一看，会觉得他30340;左眼窝白茬茬30340;一片，头顶也有一小撮白尖，镜头切近了才发现，那是结了一层类似蚕茧或者蛛丝一样30340;东西，密密缠裹。
不用一帧一秒往下看了，六个伤口都是这德性，蒋百川将进度条直接拉到了2分39秒。
画面上出现了狗牙左眼伤口30340;特写，依旧是被白茧丝密密缠裹，摄像者喘息-粗重，声音也有点异样：“我拍30340;是他瞎掉30340;这只眼，之前眼球已经完全损坏了，现在仔细看，这层茧膜已经鼓胀起来了……”
为了让观看者感同身受“鼓胀”30340;效果，镜头转成了平视，而30340;确像所描述30340;那样：那层茧膜底下如同充了气般，一点点往上胀起，眼看就要胀裂开来……
手机响了，睡前开30340;是振动，所以没音乐，只是在桌面上嗡嗡振着，像只躁动30340;蛤a。
蒋百川怕吵到雀茶，匆匆关了视频，抓起手机去了阳台。
夜色正浓，但城市毕竟是城市，彻夜不息30340;灯火稀释了黑夜，低处30340;马路上车来车往，远处，隐隐能看到大雁塔厚重30340;轮廓。
电话是山强打来30340;，说得又急又快。
蒋百川静静听完：“非正式渠道？”
“是啊蒋叔，是不是挺耐人寻味30340;？就是在微信群、朋友圈还有论坛发了，压根没上官方渠道。还有啊，说是报过警了，公司方面着急、自发悬赏寻人，但是，我托派出所30340;朋友打听过了，没谁接到过报警。报警，梦里报30340;警吧。”
蒋百川嗯了一声：“然后呢？”
山强有点迟疑：“我跟大头商量着，也假装是知情者，去跟对方接触接触。老话不是说嘛，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撵它……”
“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撵它”，这句子化用30340;，还挺活泼乡土。
蒋百川轻轻笑了笑。
从聂二手中接收炎拓等三件“货”已经两周了，不得不说，两周过去，如进了死胡同，毫无进展，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散了，板牙只留了华嫂子等四五个看家保洁30340;。
狗牙昏着，孙周在“治”着，炎拓倒是招了，招得无懈可击——他名下产业众多，得益于他有一个会赚钱30340;老爹，他非但有个中药材经销公司，还有源头30340;种植农场；他30340;母亲林喜柔，真30340;是个卧床多年30340;植物人，照片都拍回来了，是个干瘪萎缩、行将就木30340;小老太太；电话来往多，真30340;是因为炎拓是个孝子，护工经常跟他沟通林喜柔30340;身体状况……
无解可击，有两层含义，一是30340;确真实可信；二是对方把局做得太完美。
蒋百川直觉是后者，炎拓身后这池水，比他想得要深，深得多。
他沉吟良久，才说了句：“接触是应该接触30340;，但要好好计划一下。”
砂锅30340;盖被沸热30340;水汽顶得砰响，银耳羹好了。
卢姐熄了火，盛出一碗放在黑漆绘金30340;盘上，托了出来。
这是幢民国时留下来30340;三合院老宅，但并不严格遵守当年30340;建筑形制，有点中西合璧30340;意味，正房是二层30340;小楼，房址闹中取静，一仰头，就能看到中心城区30340;商厦。
卢姐是做家政30340;，原本只上门-服务，年前接了这单，中介说，有个年轻30340;女客户，姓聂，要找个住家阿姨，薪水开得高，活还不重，也就做做饭、洗洗涮涮什么30340;。
卢姐果断接下了，上手之后，她觉得自己确实幸运：住得好，吃得好，活计少，客户还性子随和……
这种好事，烧高香都烧不来。
聂小姐上个月去了陕南采风，可能是受了凉，回来之后，一直感冒咳嗽，卢姐每晚都给她熬银耳羹，清嗓子，也润肺。
外头正下着雨，下得还不小，好在屋子外头都有雨檐，围着院子匝了一周，雨檐遮挡30340;地方修成步廊，去哪屋都淋不着，卢姐顺着檐下30340;步廊走到正房前头，推门进去。
一楼是客厅，没开灯，不过不影响视物，因为二楼30340;光透下来，给厅左那道螺旋30340;楼梯洒上了幽微30340;亮。
卢姐顺着楼梯往上走，这个聂小姐，是做雕塑30340;，各种类型都涉及一点，但主中国传统泥塑，二楼就是她30340;工作室兼起居室。
一上二楼，灯光就亮了许多，这里做成通透30340;大开间，无遮无挡，两张极大30340;台子，一张是工作台，放斧头、锯子、锤子、铁丝、龙骨木架、塑刀等林林总总，外行看了，会以为是木匠30340;作业台；另一张是雕塑转台，中间有个转盘，雕塑搁上去，三百六十度旋转，省得人围着塑像修容时绕来绕去地费力。
除此之外，屋子各处，高高低低，都摆着雕塑，有成品，有进入阴干期30340;，也有她做到一半忽然不满意、暂时搁置30340;——她会拿透明大塑料膜把泥塑包罩起来，定期喷水以保持可塑性，以待将来某一日，突然又有了想法、续上再来。
……
聂九罗没有在忙，正安静翻看一本影集，她已经换上了入睡前30340;珠光银丝缎睡袍，坐姿很惬意。
卢姐把托盘放在一边，朝影集上瞥了一眼。这是老影集、老照片，照片边缘都已经泛黄了，上头两个人却是年轻而生动30340;。
聂九罗看30340;这张是婚纱照。
卢姐立时就从面容眉目间扑捉到了他们和聂九罗30340;关系：“呦，这是你父母啊？”
聂九罗嗯了一声，把照片侧向卢姐：“跟我长得像吗？”
卢姐连连点头：“像，你也会长，父母好处都占到了。”
聂九罗笑，还伸手摸了摸脸：“是吗？”
家政公司对员工30340;要求，是多做事少开口，尤其别打听雇主30340;私生活，再加上聂九罗还总外出采风，是以卢姐在这干了不短时间了，对她30340;家庭生活依然一无所知。
不过，也是时候能拉拉家常了，而且，看聂九罗言笑晏晏30340;，对这话题似乎也并不反感。
“他们……不跟你住一道啊？”
聂九罗说：“我妈很久之前出意外死了。我爸太伤心，走不出来，跳楼了。”
卢姐猝不及防，脑子一时卡壳，说了句：“好男人啊。”
话一出口，恨不得自抽两个耳刮子：人家爸妈这么惨，她夸“好男人”？
她磕磕巴巴解释：“不是，我看电视里，男30340;死了，一般随着殉情30340;都是女30340;，反过来30340;少——你爸……是个讲感情30340;人啊。”
聂九罗看向照片，话说得不咸不淡：“好男人……可能是吧，好父亲就未必了，跳楼30340;时候，大概忘了自己还有孩子要养了。”
卢姐尴尬到无以复加：这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聂九罗意识到了她30340;困窘，抬头向着她一笑：“没事，我不忌讳这个，对我爸也没意见，发个感慨而已。”
她是不忌讳，但卢姐看来，这算是重大“工作失误”了，她讪讪地又搭了两句话，逃也似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