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十里秦淮(四合一)(求一波月票)(1/2)
秦淮河
说到江南,说到南京,就不得不提起这秦淮河!十里秦淮之中,不知道曾经有多少文人墨客在此地流连忘返。
更加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一边是南方地区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而隔了一条河的对岸,则是扬州瘦马们的聚集地,也是秦淮河畔中那些名技们的聚集地。
这样的风水,这样的地形地势,江南的读书人,自然会下意识的把精力投入秦淮河之中。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他们将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小姐姐身上的时候,自然无心处理政务,也没空去干别的。
历代以来,大明江南的官儿,尤其是南京附近的官儿,他们在秦淮河中度过的时间,还要多于在朝廷那里办公的时间。
十里秦淮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画舫,每一艘画舫,都代表着一位名妓。有的画舫,虽然是新的,但是名气却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之久。
有的画舫之上,名技的名字更是代代相传,初代叫某某娘,二代还叫这个名字,三代、四代中,每一代最杰出的名技,都叫这个名字。
当然,这些百年老字号和那些刚刚入行不久的年轻名技走的路子也是不一样的。
通常来说,年轻名技们更多靠的是个人姿色、技术,给客人们带来良好的观感,也就是所谓的以色侍人。
而百年老字号就不一样了,她们历史悠久,人脉圈子特别广阔,甚至还经营出了一定的逼格,专门投资有前途的年轻人。
有的喜欢投资那些现在家境不丰,但是却愿意静下心来好好读书的年轻人,遇到了有决断的投资者,甚至会主动送钱、送书,乃至于在必要时,送上自己。
哪怕一百次投资之中,只有一次成功了,只中了一个进士,那也能为老字号再添一份传奇经历。
久而久之,老字号们除了以色侍人之外,还多了权钱交易、人脉交往、天使投资等诸多功能。
今日,某一家历史悠久的老字号,闭门谢客。虽然此时乃是夜晚,正是生意旺盛之时,但还是直接关门了。
而这一幕,当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而文官们,怎么也想不到,连这些老字号里面,都有不少是锦衣卫的暗探。
虽然王诩当年就把锦衣卫的名单都给了墨翟,但这种单方面的说明,谁信谁脑子有问题。
茶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闻着茶香,钱谦益不紧不慢的品着茶,耳边则是传来了士绅、文官、勋贵们争论不休的声音。
“绝不能让他们过来,这南京是我们的南京!”
“不错,南京是南京人的南京,不是北地难民的南京!若是那些北地难民过来了,该怎么安排?”
“不错,虽然他们曾经是国公、侯爷,但说到底,如今就是一群难民罢了。就是一群过来跟我们抢食的,我们凭什么要把财富分给他们?”
“是啊,南京虽然交通便利,乃是南方的核心所在,但也没有余钱。我们自己分,就已经很不情愿了,如今,还要再添许多双筷子,那是想也不要想!”
“怎么,你们想造反?还是说,你们打算暗杀太子,让太子也落水?”魏国公忽然冷着脸道。
魏国公乃是徐达一脉,也是南京武勋的领袖,二百多年来,一直如此。尤其是当朱棣迁都北京之后,魏国公一脉,便是南京名副其实的领袖。
他这么一开口,底下胡乱嚷嚷的士绅,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说,你们谁想造反?跟老夫说一说,老夫这就送他上西天!”说到这里,魏国公就用力的拍了拍胸口,在那里有三张地图!
第一张地图,是一座海岛,海岛长约二十里,宽约十里,总面积五十平方公里,上面有淡水,气候宜人,虽然不大,但是整治整治的话,开垦出三四万亩地还是没问题的。
这张地图,是王诩十二年前送给上一代魏国公的,上一代魏国公得知之后,就开始投入力量,经营了十二年后,这个岛已经被彻底开发了出来。
三万亩地,即使是一年两熟,即使有着足够的鸟粪石供应,即使每亩地的亩产都多达五石,一年也不过才三十万石粮食而已,连魏国公每年十分之一的收入都比不上。
但是,这个岛是完全属于魏国公府的!
第二张地图,是一个长约三百里,宽约一百里的区域。这块地盘,六年前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了魏国公。
这是一块足够大的地盘,即使魏国公府已经倾尽全部的力量,但到了今天,也就才开垦不到十分之一的地盘。
虽然很荒芜,但是,却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光明!
而第三张地图,则是最近才送过来的,这是一张殷州地图!
如果地图没有出错的话,那么便意味着殷州长短都不止一万里,甚至比如今的大明朝还要大的多得多!
这么大的地盘,简直是王霸之基!
即使魏国公府不想造反,也能聚集人口,在这里建一个国了!
想到自己从魏国公变成魏公的场景,魏国公仅存的良心就被理智给压制了,看了一眼底下的韭菜们,魏国公愤怒的拍了拍桌子:“还南京是你们的南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
说完,就直接走人了。
当魏国公连背影也消失之后,现场便再次混乱起来:“国公他这是什么意思?”
“国公难道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国公这是想造反了?”
咳咳!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钱谦益便开口道:“诸位莫要担心,国公也是被你们气到了。北地难民?这话也是你们能说的?别忘了,你们口中的北地难民,无不是王侯将相,一月之前,都还是你们得仰望的存在。”
“可如今呢?仅仅过了一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北地难民。你们把北京的英国公、成国公他们当做难民,国公也自然会物伤其类,难免有些悲伤。”
“此外,钱某也要问清楚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反对镇海公还是反对太子南狩?还是两者全都反对?”
“老夫反对王诩那个大海贼,并不反对太子南狩。”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
“好了,诸位的想法,老夫已经知晓,那么诸位打算怎么办呢?”钱谦益认真的道。
“我们可以说太子的身份是假的,炮制一个假太子案出来,只要太子的身份存在嫌疑,那么我们就可以以此为由,拒绝太子监国,失去了太子这面旗帜,他王诩又算的了什么?”
“可太子是真的啊,身边有那么多北地勋贵、文官武将,我们怎么可能直接说太子是假的呢?这骗不了天下人的!”
“没关系,我们只说太子身份存疑,又没说他就是假的!更何况如果不这么做,诸位难道有更好的法子呢?”
“我们可以坚守南京城,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南京到底是谁的天下!”
“没错,难道他还敢炮轰南京城不成?”
“根据老夫对他的理解,他是真敢的!”钱谦益慢悠悠的道。
“十六年前,他就敢引楚军入京,差点儿把满朝文武一勺烩了。临走之前,更是洗劫了北京城积累了二百余年的财富,还利用先帝遗诏,利用那一场拍卖会,狠狠的赚了南方不少银子、人口。”
“这些年来,他更是在海上一家独大,还建立了所谓的海关。所有的走私船,只要遇到了,统统是船破人亡的下场。那些敢于暗地里走私的,一旦被他查出来,不久之后,就会有海贼打上门去。”
“更加恶毒的是,他为了折磨那些大户,不仅仅不愿意给他们一个痛苦,还会把大户一家老小迁徙到海外荒岛上开荒。让他们死都不能死在家乡,实在是太恶毒了!”
“这种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说到这里,钱谦益又一次举起茶杯,开始品茶。
现场一片沉默,不过仅仅过了片刻,便有聪明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时代变了,当年王诩的想法是抢一笔就走,他不是中央,自然不用顾忌朝廷的威严。”
“这些年来,王诩是海外镇海公,打击走私关乎他的直接利益,至于我们的损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自然可以全面打击走私。”
“但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他想要挟太子以令群臣,他想要当大奸臣、大权臣,这就少不了我们的配合。没有我们,他如何号令江南?如何获取利益?唯有保持朝廷的威严,保持中央的威严,才更有利于他做奸臣!”
“所以,如果我们上下一心,团结起来,坚守南京,拒绝楚军进城的话,哪怕最终还是不能阻拦他,但起码能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江南士绅的力量!”
“不错,我们士绅有力量!”
“对呀,士绅一怒,朝廷就办不下去了!”
“老夫怎么此前就没想到,我们士绅竟然如此强大?”
“没有我们的配合,他怎么从乡下欺骗拐卖无知农夫?没有了农夫、农妇,他还怎么开拓海外?”
“我们士绅有力量!”
夜尽天明之时,钱谦益喝了一口已经淡的没有茶味的茶水,活动了身体之后,回到了府邸之内,迎接他的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年轻少妇。
“河东君,你又一夜没睡?辛苦了。”
“老爷尚未归来,妾身多等等也是应该的。准备参茶,老爷要到静室之中休息片刻。”
“不用的,不用的,老夫习惯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钱谦益还是在少妇的服侍之下,脱下了外衣,来到了静室之中,躺在柔软温暖的毯子上面。
闻着毯子上熟悉的香气,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河东君特意为自己暖的,虽然是老夫少妻,但河东君真的很贤惠。
少妇有一个很出名的名字,她叫柳如是。
“老爷白日还要出去公干,即使早已是无漏境高人,也需要勤加保养。生活中的细节,切不可忽视。”一边说着,柳如是便伸出双手,开始给钱谦益按摩。
享受着美人的服侍,钱谦益便谈起了此前的见闻:“哎,河东君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真是群魔乱舞。那些士绅,平日里很是精明,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立刻开始短视,真是利令智昏,他们竟然想要阻拦镇海公入京。”
“这恐怕拦不住吧,而且,此举也算不上忠义!如今丞相在北地对抗李闯,未来还要对抗东虏,正是需要钱粮的时候。除了镇海公,谁还能筹集到大批钱粮?他们此刻对抗镇海公,岂不是置北地百姓安危于不顾?”
“更何况,也拦不住啊!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可是咱们家一直以来都和镇海公多有合作。镇海公表面上只有夷洲岛一地,可实际上却是坐拥大海的实权藩王,麾下的楚军便不下十万,水军也不下十万。”
而且,他们是不吃空饷的十万,可不是朝廷这样只存在于账面之上的弱兵。
一边说着,柳如是一边观察钱谦益的反应。
作为当年秦淮河上百年老字号培养出来的名技,柳如是很喜欢读书,她从小开始读书,读过的书,比绝大多数的进士老爷还多。
而孔子的翰林学报,新儒生更是期期都买、期期都看。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和悲凉,孔夫子的新儒生,在南京这一块儿,影响最大的群体,不是本地的读书人,而是秦淮河上那些有文化的名技们。
所以,如今的柳如是,已经成了新儒的忠实拥护者之一。故此,她便悄悄的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次,若是老爷犯错,那自己就劝谏老爷!
若是老爷不听劝,自己就认真准备准备,在一个合适的环境中,再劝一次。
若老爷还是不听劝,自己就帮助老爷体面!
“哈哈,夫人放心。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北地百姓的安危,这一次老夫说什么也会无条件支持镇海公的。”
以钱谦益的智慧,当然清楚王诩来到南京之后会做些什么,可是,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夫如今,毕竟已经是朝廷的常熟伯,而不仅仅只是东林党领袖、文坛领袖。大明朝国运越长,老夫就越是高兴。”
说到这里,钱谦益便叹息一声:“如今的老夫,已经失去了随时改换门庭,侍奉新朝主君的自由了!”
轰隆!
耳朵动了动,钱谦益一个鲤鱼打滚,就满头大汗的站了起来:“哪来的炮声?怎么会有炮声?”
“这里是南京,所以肯定不可能是东虏。李闯如今主力在北京城下,仓促之间,不可能来到南京。张献忠已经入川了,如今也不可能。左良玉虽然野心勃勃,但如今朝廷终究尚在,人心在明,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柳如是看了一眼钱谦益,二人对视之下,异口同声的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选项,就只能是镇海公了!”
说到这里,钱谦益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肚腩。他已经好多年没有鲤鱼打滚了,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小肚腩有些受不了了。
“就怕镇海公大开杀戒,只要他不大开杀戒,那么一切都好说,一切都能商量,可若是大规模的见了血,从今往后大明朝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时,老夫东林党领袖的身份,也就不值钱了。
想到这里,钱谦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右脚轻轻点地,随手拿起一件袍子,就朝着外边蹿了出去。
“老爷,你发簪还没戴!”
“今日头皮甚痒,就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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