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子万事足（2/2）
傍晚，秦峰在他爹妈家吃了饭，领着三个孩子回到家中，顾无益看到小饭桌上的东西高兴的又蹦又跳。
顾小二不禁轻哼一声。
顾无益止住兴奋，“你又怎么了？”
顾小二瞥他一眼就去厨房倒热水洗澡。
顾无益跟过去。
顾小二小声说：“还说我忘了自己多大，整天跟小孩一样，你不也一样？”
“咱俩不一样。”顾无益摇头，“我高兴不是因为爸给我买那么多东西，而是爸支持我。懂吗？”
顾小二不懂，“不都一样？”
“你不懂！”顾无益摆手，“快点，洗好了我洗。”
顾小二嗤一声，赶忙说：“别走，帮我把盆抬出去。”
秦峰进来，看到洗脸盆满满一盆温水，忍不住皱眉，“暖瓶里又不是没热水，不够不能再加？一次弄这么多干什么？”
顾小二没法说挤兑他哥的时候没注意，“手抖！”
秦峰瞪他一眼，端去卫生间。随后出来把炉子拉开烧热水。回头热水烧好，就可以再烧半锅绿豆汤，放风扇底下，等他们睡觉的时候就差不多凉了。到时候便可以倒模子里面，第二天就是绿豆冰棍。
想到自己的打算，秦峰不由得想到他爹中午告诉他，上午卖了两半箱冰棍，“大小子，下午卖了几箱？”
顾无益：“三点多卖半箱，正好是大伙儿扬场的时候。六点多卖半箱，不过是在咱家门口卖的。”
秦峰指着自家大门。
顾无益点头，“没让爷爷帮忙。我和弟弟把桌子抬到门口，冰棒箱子放桌上，然后用菜盆一点点往外运的。”
“不错！”秦峰不吝夸赞，“爷爷是不是不知道？”
顾无益点头。
下午卖冰棒的时候试着跟老两口提一句，只是没等顾无益说完，老两口就严词拒绝，担心在家属院卖给秦峰丢人。
顾无益不觉得丢人，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所以小麦收回家，顾无益就骗老两口，他们回来等爸爸。
秦峰没等到，反而等秦老汉喊他们过去吃饭的时候把冰棒卖光了。
虽然顾无益没解释，以秦峰对他父母的了解，也猜到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回头我跟你爷爷奶奶说说。尤其你爷爷，上了两年私塾，有时候清高的状元似的。”
“不是吧？”顾无益好奇地问，“爷爷都会拉二胡。”
秦峰笑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爷爷把拉二胡吹唢呐看成‘乐’。再说，以前也没资格清高，因为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之所以讲究，反而是吃得饱穿得暖。”
顾无益懂了，“爸的意思我做得对？”
秦峰摇头：“你卖冰棒没问题，但不应该瞒着他。你才十岁。他知道了不止担心，而是后怕。有可能晚上都睡不着。”
“那那，我要是告诉他，他不同意怎么办？”
秦峰笑着说：“你可以说我同意了啊。这叫善意的谎言。不过不许对我撒谎。否则别怪我家法伺候。”
顾无益好奇家法是什么法。
秦峰找到他妈弄得鸡毛掸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
顾无益吓得转身就跑。
小不点被他吓得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秦峰抱起他，鸡毛掸子扔条几上，“爸爸带你玩儿去。”
“爸！”
顾小二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秦峰脚步一顿，“怎么了？”
“衣服忘了拿。”
秦峰：“自己出来拿。”
“啊？”顾小二大惊。
顾无益知道弟弟不是真小孩，不可能出来，赶忙说：“我帮你拿。”转身就找晾在绳上的衣服，结果看到冯麦苗和薛晴联袂而来。
顾无益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示意他先进去。
家属院里的人跟村里不一样。村里人没事找事都敢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家属院的人吵架也是关起门来吵。
这时候太阳落山了，但天还没黑透，门口路上到处都是纳凉的人，冯麦苗来找秦峰不可能跟他吵吵。
顾无益想通这一点，就放心的去给他弟送衣服。
他能想到的秦峰又如何想不到，便笑着问：“你们怎么来了？”
薛晴问：“听说你家有棒冰？”
秦峰点头，“我从首都买些模具本意是让他们几个做着玩。没想到大小子个小机灵鬼居然想起来卖。”
冯麦苗问：“还有吗？”
秦峰摇了摇头。
薛晴忍不住朝屋里看去，“一个也没有？”
秦峰点头：“你们要买？”
冯麦苗笑道：“几个孩子，听别的孩子说比平时来大门口卖的好吃，又不好意思找无益买，就让我们来问问。”
“这样啊。那真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不过比街上卖的好吃倒是真的。”秦峰看一眼怀里的小孩，“就这一天，我给他们几个买的白糖就祸害光了。”
村里人听人说冰棒里面的甜放的是糖精，冯麦苗和薛晴也听人说过，所以平时都不许孩子吃。
秦峰这么一说，冯麦苗不禁说：“难怪呢。”停顿一下，不死心的问，“大小子他们就没留几个？”
秦峰信口胡扯：“我同意他卖棒冰的前提条件就是一天只许吃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薛晴：“明天还做吗？”
“上午做绿豆，下午做奶味的。我给他们买了两盒奶粉。”
薛晴闻言赶忙说：“回头给我留几个。那俩孩子五岁了还不知道棒冰是什么。”
冯麦苗也怕又卖完了，赶忙让秦峰也给她留几个，明儿中午过来拿。
秦峰满口答应下来，送他们出去，就回屋喊顾无益，“不错啊。”
顾无益高兴的露出漏风的牙。
秦峰看到他的下门牙还没长齐，“吃棒冰的时候小心点，别把刚长出的牙磕掉了。”
顾无益慌忙捂住嘴巴。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要不要跟我出去遛弯？”
顾无益前世今生还没跟长辈出去遛过弯。
虽然以前跟着爷爷，只是顾工比秦峰还忙，他也不会养孩子，认为孩子吃饱穿暖就行了，从未考虑过他们怎么想，需不需要长辈陪伴。
顾无益忍不住问：“怎么遛啊？”
秦峰被问住了。
遛弯还能怎么遛啊。
秦峰想一下，故意逗他，“拿个绳子拴你手上，我走前面牵着你？”
顾无益震惊失色。
秦峰笑喷。
少年反应过来，作势要打他。
秦峰抱着渺渺往外跑。
少年下意识跟上去。
秦峰道路上停下，回头问，“知道怎么遛了吧？”
顾无益大概懂了。
看到别的小孩不是拽着妈妈的手，就是拉着爸爸的胳膊。
顾无益看着羡慕，不由得扯住秦峰的衣角。
秦峰眉头一挑，放下渺渺，他拉着顾无益，让顾无益拉着渺渺。
顾小二趿拉着凉鞋出来，看到这一幕就挤到他哥和渺渺中间，一手拉着他哥，一手拉着小孩儿。
爷四个一排，把路挡的别人从绿化带绕。
邻居大嫂忍不住说：“你们爷几个真会走。”
秦峰松开顾无益，让几个孩子走在前面。
顾无益又看一下别的小孩，也有跟在父母后面的，也有跑到父母前面的，就拉着渺渺往前走。
邻居大嫂终于能过去，但跟秦峰步调差不多，“今天不忙？”
秦峰：“算上出差时间得有二十天没陪他们出来过了。”
邻居大嫂想想，她也有些日子没见过秦峰，“是得陪陪孩子。不然时间长了就生疏了。”
秦峰点头受教。
邻居大嫂一见他这么听人劝，也不再唠叨他，“家里的麦子差不多了吧？”
秦峰：“快了，还有三分之一。。”
邻居大嫂顺嘴接道：“接下来是交公粮？”
秦峰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
听他爹说每年交公粮的时候粮站门口都排成长龙。哪怕他家的小麦里面没有一个麦壳，没有一点土坷垃，要是去晚了，排到天黑也不一定能轮到他。所以每年交公粮，他爹都会让他娘提前一天做些馒头，第二天带着馒头和水壶过去。
有几次他舅舅就是去晚了，到天黑粮站关门了只能把粮食拉去他家。
天越来越热，交公粮的时候即便没到三伏天也差不多，那时候的人肯定比割小麦的人还渴。
他需要上班，爹妈得带着渺渺交公粮，俩大孩子得去上学，可没人卖冰棒。
翌日清晨，秦峰帮爹妈割小麦的时候便说起此事。
秦老汉没容他说完就说：“赚钱也不差那一两天。”
秦峰问：“妈，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周氏不知道，可他特意喊她，她认真想想，好像知道了，“让你大表哥或者大舅卖？”
秦峰：“冰棒箱子可以借给他们用两天。”
周氏抬手擦擦汗，“那是几个孩子的哪能给他用。万一让你姐知道，指不定搁背地里怎么说你。明儿歇半天，下午我过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买。”
秦老汉问：“那冰棒是咱自己做？”
周氏不禁看一下，“想啥呢？让几个孩子给他做冰棒？亏你说得出口。”
秦老汉就是这么一问。
秦峰怕他俩吵起来，“我知道去哪儿进。回头要是卖太晚，就让他们住咱家。反正大舅不会亏着咱们。”
“再说吧。”闺女太不懂事，周氏也歇了对娘家侄子好的心思，就怕又养出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周家是他妈娘家，秦峰也没多言，又搁半个小时小麦，看到顶多还有五分地，就停下来。
到地头上歇一会儿，三个孩子就来了。
顾小二挎着水壶牵着渺渺。顾无益抱着饭盒。
秦峰等他们走近，就把小不点抱到腿上坐下，“累不累？”
小孩儿晃晃自己的腿。
秦峰给他揉揉。
顾无益把饭盒放地上，“渺渺，让爸吃饭，到哥哥这里来。”
秦老汉听到声音过来，顾小二立马打开水壶递给他，随后就打开饭盒。
周氏不禁感慨，“比你姑和姑父还懂事。以前他们帮我们收庄稼，都得我回去做饭。”说着，脸色微变。
秦峰见状知道他娘想到什么，小麦今天就割完了他姐都没露头，“妈，你闺女看样子是有子万事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