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2)
晚上,唐绪洗完澡走到房间,刚刚用手机回复两条来自于同事的消息,就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唐错正拎着一个绵软的大枕头站在那里,头发半干,肩膀处的衣料还有被水珠打湿的痕迹。
“我今天想和你睡。”唐错说。
唐绪俯身将自己的枕头朝左侧拽了拽,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人:“进来啊。”
躺在床上以后,目光追随着正拿着吹风机过来的唐绪,唐错又说:“今天不想吹头发了。”
“不吹了吗?”唐绪在床边站定,将手覆到他的脑袋上,“这么睡觉可能会头疼。”
唐绪摇头:“不会,我妈妈说发根干了就行了。”
唐绪笑了笑,说好,那就不吹了。
越是相处,唐错就越能体会到唐绪对他的包容,很多时候他觉得唐绪还是在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一般惯着,而且几乎是溺爱的那种。
等到唐绪关了灯,上了床,才摸了摸唐错的耳朵问道:“今天怎么了?”
唐错一反往常的拘谨本分,主动翻身过来搂住他,脸还在他的肩膀处蹭来蹭去。唐绪一时哑然,明白过来这小孩儿现在是在撒娇。
他暗自勾了勾唇角,回抱住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我发现,你偶尔撒个娇,也很不错。”
唐错埋着头,脸红,可是也没离开他。
一直到唐错觉得自己的脖子都酸了,他才小声说:“我跟何众说,让他别扔英语资料……”
话开了个头,唐绪就明白了他的决定。他“嗯”了一声,用手揉了揉他的后颈,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先准备着英语吧。”
“好,我会帮你留意学校,你有中意的学校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联系。”
唐错点了点头,他相信,只要他想,唐绪就会将一切安排得很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唐错抬起头,微仰着看着唐绪。
“其实我很没有志气,也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如同终于在对方的目光中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唐错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怕以后你站得越来越高,我跟不上你。我怕如果以后我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患得患失地黏着你,你会累,会烦。我不想这样,我也想当一个让你欣赏的人,像沈习徽那样。”
他说得并不慷慨,但字字坚定。
唐绪见过很多人描述理想的样子,他的学生,他的同学,老师。但那么多人中,从没有一个人的目光如同唐错一般,即使在黑夜中也亮得让他怦然心动,让他想要捧出自己的所有,为他作路,帮助他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唐错第一次主动向唐绪敞开心扉。唐绪仿佛看到这个一直以来印象中的小朋友,正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亲自扒掉缠缚身体的丝线蚕茧,一点一点,露出柔软又坚定的目光。
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舒畅的场景了。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小朋友。
“首先,我要纠正你这段话里的两个错误,”唐绪的声音透着愉悦的笑意,“第一,我不觉得你黏着我会让我烦;第二,我现在就很欣赏你,你没有必要和沈习徽比,但是我期待着你让我更加欣赏。”
唐错看着他的眼睛太让他沉迷,使得他忍不住去亲吻他。
“我很开心你能主动跟我说你的想法,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努力,不过不要有压力。”
唐错点了点头,终于舍得错开了视线,他低下头,又往唐绪的肩窝处蹭了两下。
“睡觉吗?”唐绪问。
唐错没有回答,而是收紧手臂将他抱紧了些,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如果我出去了,你会等我的对吗?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做了决定是一回事,无法排解的不安又是另一回事。
唐绪听闻这话,直接翻身压住他,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直吻得唐错完全忘记了刚才问了什么。
“我说过,该担心的人是我。”
这话他是认真的,也是在正式考虑送唐错去留学的事情的时候,他才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理智上明白该放手,但情感上却无法放手的感觉。
唐错会去到一个很棒的学校,他会接触到许许多多优秀的人,且是同龄人。他们有他没有的活力、青春,或许还会有一个叫做共同语言的东西。如果说唐错在之前的那些年中,是将自己困在了令人无法呼吸的过去中,那么在现在,在他已经开始从过去中走出来、准备迎接新的生活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新的人?
并非是他不自信,他是害怕唐错对他这么多年的喜欢中,多少带上了一些求而不得的执念。尽管他自觉不该这样去揣测唐错的感情,但他却不可免俗地,生出了一点无法掌控的危机感。
唐错好像是不明白他的话,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担心?”
这简单的疑问句击醒了唐绪。他自嘲地笑了,摇头,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怎么忽然跟个楞头小子一样了,竟然去担心这种事情。他又蜻蜓点水般亲了唐错一下,说:“我怕你见到新奇的东西以后,喜新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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