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食言（2/2）
“顾执在和我爸闹翻之后离开了家，从那之后他对我爸就没什么占有欲了，他只对对他好的人有。”
梁秋一惊：“他现在对你有占有欲？”
“梁秋。”沈念笑笑：“别大惊小怪的，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好和坏那么简单的，我知道顾执的行为，他的占有欲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近乎于恐怖，可对我却恰恰相反。”
“小念……”
“我也生病了。”沈念说：“是和顾执一样的病，只不过是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我想要的，这个世界上几乎没人能给我，我妈给不了，我爸给不了，你也给不了，只有顾执可以，我就是想让一个人只看着我，只为我，只有我。”
梁秋闻言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许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会好起来的。”梁秋说：“再过两年就要高考了，你考到上海好不好？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得好起来，我也能让你好起来的。”
梁秋不愿意让沈念一直病着，他更不愿意沈念的身边有一个顾执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也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沈念看着梁秋，笑了笑：“我是想去上海的，去复旦。”
“真的？”
沈念点点头：“不骗你。”
梁秋这才放了心：“行，那我也要努力了，必须和你再做同学，最好还能在一个寝室里。”
沈念想到梁秋说的那个以后，微微笑了，可隐隐的又有些担心，他如果去了大学，顾执该怎么办？他一定是接受不了的，但是自己要放弃学业吗？这几乎是两难的选择，毕竟沈念想过驯服顾执，却从来没想过把顾执当成一个跳板，从来没想过在自己能离开的时候再把顾执一脚踢开。
他知道那种疼，所以也从未想过加诸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沈念一直都知道。
好在他还有的是时间，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会让顾执慢慢好起来，对自己不再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说不定，他们都会好起来。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一些，所以即便他们舒舒服服的泡着温泉，气氛却好像不怎么轻松，梁秋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着，沈念知道今天说的这些事情，对梁秋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便也不劝什么。
不是小孩子了，总会想明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可梁秋的二叔还是没有来叫他们，沈念有些担心，用手臂撞了撞梁秋：
“你二叔该不会走了，没叫我吧？”
梁秋不愿意让沈念离开，他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但是他答应的事情也不会反悔，闻言看了一眼时间也觉得有点晚了，捞起浴袍起了身：
“我去看看。”
“我也去换衣服吧。”沈念跟着起了身。
梁秋去前院，沈念去更衣室冲了澡换好了衣服，准备随时离开，可当他淋浴间走出来的时候，梁秋却一脸抱歉的看着他：
“小念，二叔他接到电话说今天不用着急回市里，事情明天上午处理也行，所以就和我爸他们都喝多了。”
沈念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回不去了，是吗？”
梁秋没说话，但这样的沉默就是回答。
沈念有些慌了。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吧？”梁秋看着他：“要不我给我爸的司机打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把你送回去？”
沈念沉默几秒摇了摇头：“太麻烦了。”
“一晚上应该没事儿吧，之前跟沈叔的时候，沈叔不也经常跑车不回来吗？”梁秋分析着：“明天上午就回去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家里没电话，电话在顾执发疯的时候就砸坏了，后来沈念有了手机，沈崇山也就没往家里再买一部电话，直接报停了，可沈家没有，邻居家还有：
“我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梁秋知道顾执的疯狂，却不知道他的占有欲，所以觉得事情到这里也就解决了，点了点头：
“行，那你打个电话，打完出来吃饭，他们在外面烤肉呢。”
“好。”沈念笑了笑。
梁秋出去了，沈念拨通了邻居家的号码，待接通了便麻烦邻居去家里叫一下顾执，邻居应了，挂了电话，沈念掐着时间过了几分钟再打回去，但接电话的还是邻居，说家里没人，顾执出去了。
已经5点了，这个时间顾执能去哪里呢？沈念有点担心，便麻烦邻居等顾执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自己今天回不去了，邻居说了声好，沈念道谢之后挂了电话。
这件事看似是解决了，可沈念悬着的一颗心并没有放下来，一方面他担心顾执，另一方面他也不习惯于食言。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这是沈念在失望无数次后告诉自己的话。
沈念心里不安，但还是去了院里，他不能让梁秋，让苏小小担心他，只是手机没有离手，他觉得顾执如果知道自己今天无法赶回去的话，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给自己打来电话的，可一直到他们吃完了烤肉，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时间都到了8点钟，沈念的手机还是很安静。
梁秋看出沈念的心不在焉，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沈念笑了下：“没事儿。”
这个晚上，沈念的手机一直没再响起，他中间又给邻居拨了一个电话，却一直忙线，没再打通。
沈念和梁秋许久没见面，梁秋的打算本来是彻夜长谈的，可沈念没心思，梁秋也因为知道了以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显得闷闷不乐，他在怪自己，怪自己在沈念最苦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不到十分钟就各自安静了。
梁秋知道沈念在想什么，睡之前告诉他：
“我跟我二叔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回市里，这次不会有问题了，我跟我二婶儿说的，我二叔不敢不听话的，你好好睡吧。”
“知道了。”沈念笑着应了声：“你也别想太多了，事情早就过去了。”
梁秋不说话，淡淡的哼了一声来表示他对沈念的不满。
没睡好是一定的，但早晨沈念还是在门被敲响的第一时间就起来了，苏小小站在门外看到沈念来开门，笑了：
“等急了吧？你二叔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走，你准备准备。”
“好，谢谢苏姨。”
“谢什么。”苏小小笑着说：“昨天是我说的晚了才让他们喝了酒，希望没耽误你事儿。”
“没有。”沈念说：“我玩的很开心，麻烦苏姨了。”
苏小小走后梁秋也起来了，见沈念穿衣服他也下床穿：“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沈念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自己回去。”
他不能让梁秋回去，连沈念都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会面对怎么样的顾执，但他知道如果梁秋跟自己回去，情况一定会变得更糟。
梁秋第一次在沈念的脸上看到这么坚定的神情，更担心了：“你是不是担心那小变态对你做什么事情，怕我担心啊？”
“不是。”沈念看着梁秋：“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事情的，最多只是情绪不会很好，我有办法的，不让你去只是不想事情更糟，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沈念说的认真，样子也不是在开玩笑，梁秋便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和他一起去了，微微叹出一口气送沈念上了车，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有事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等不到电话，自己可是会去找他的，沈念隔着窗户对他摆摆手，让他放心。
二叔大概也知道沈念有事儿着急，车开的很快，沈念回到家的时候才刚过8点，小院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沈念先去了北屋，可北屋没有人，连床铺都是整整齐齐的。
顾执昨晚没睡。沈念几乎在瞬间就确定了这件事。
那顾执去了什么地方？
沈念出了北屋，站在廊下，他扫了一圈小院，视线在东边花池边上顿住，那里比昨天多了两个雪人，膝盖高，一个圆乎乎的很漂亮，像是在努力控制，另一个最开始应该也是漂亮的，可最后却好像被一脚踩碎了，只留下一个残缺。
他不知道顾执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又是什么时间蹲在那里堆雪人的，他做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
沈念下意识的不去想这些，他现在只想知道顾执在哪里。
想出门去找，却在路过西屋窗下的时候顿住脚步，他眼角的余光发现餐厅里坐着一个人，他转头看过去，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顾执，他背对着自己让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沈念收回视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餐桌上放着米饭，炒蘑菇和小酥肉，顾执到底还是不嫌麻烦的做了汤，却都已经凉透了。
“顾执……”沈念站在餐厅门口小声叫了他一声。
或许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顾执闻声抬头看过来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可他在看到沈念的那一刻还是缓缓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带着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的冷，和外面的天气一样。
这样的顾执，沈念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而顾执就维持着这样的笑，看着沈念轻声开口：
“念念哥哥，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