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朵雪花(十五)(妹妹并不想拯救你...)(1/2)
皇帝眉头一跳, 他已再三吩咐过不许人靠近打扰,这脚步声又是从何而来?
在他疑虑之时, 了了已抓起手头一枚果子, 只听扑通一声,哎哟一叫,那脚步声变得紊乱,随后是摔倒在地的闷响, 皇帝马上起身打开房门, 就见一个小宫女被吓得魂不附体, 见到他拼命跪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无意路过此处,并非有心打扰陛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帝处处受宗室左右, 最厌恶有人窥视帝踪, 原想叫人将这小宫女拖出去处理干净,转念想起女儿就在身后, 在小孩子面前行此刑罚不大好,便不耐烦地说:“下不为例,记住,你方才什么都没听见。”
小宫女连连磕头谢恩, 皇帝的确不打算将她杀了, 却也没这么容易相信她说的话,小宫女一瘸一拐地跑走后,他出声唤了人, 是个身材瘦小的内侍,皇帝与他说了几句, 内侍便领命而去。
皇帝立刻解释:“怎么会?她不过是个路过的小宫女,我又不是恶人, 杀她做什么?”
“只有杀了她才能彻底保证我的安全,你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今日的行为也不算多么隐蔽,稍微熟悉你的人都能看出来。”
了了:“打赌吗?若是我赢了,就让崔肃跟凌见微和离。”
皇帝思考再三,对了了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两口子和离与否,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一定不插手,也不许旁人插手,行不行?只要崔肃的妻子愿意和离,我保证她一定能顺利和离,这样可以吗?”
了了本身对皇帝也没抱多大希望,这个回答已是她预料中最好的那个,于是两人达成共识,皇帝问:“你说稍微熟悉我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你对我不熟悉,怎么也看得出来?”
他发现自从见了女儿,自己无言以对的情况时有发生,但还能怎么办呢?谁叫他这一生恐怕都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此时凌见微从远处走来,她很担心了了跟陛下说话时发生什么纰漏,更担心说得久了,年纪还小的女儿会真的产生认知障碍,将皇帝当成父亲,反倒跟自己不亲了。
所幸了了一看到凌见微,便毫不犹豫离开皇帝身边,皇帝心里清楚她是凌见微一手带大,但难掩心酸,总觉得若自己早些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让她过得更好,崔氏一族这一代全靠崔肃一人撑,利字当头,恐怕崔家琐事不少。
他对凌见微点点头,称赞道:“你将了了养得很好。”
凌见微低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是妾应尽之责。”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与凌见微走了,留下皇帝一人在风中凌乱,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提到皇后?这跟赌注有什么关系吗?
而凌见微也在好奇此事,了了告诉她:“从寿宴开始,皇帝进场,皇后便一直在看他。”
那并不是出自爱意的凝视,而是对能掌握自己生杀大权之人的揣测与观察,一个人拥有察言观色的能力,除却天生的敏锐之外,更多的都是来自后天的培养或习惯,皇后便是如此,皇帝无能,导致她生不出孩子,在没有时间验证之前,她必定是遭受到最多攻击弹劾的那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威胁,而能稳固后位的,除却强而有力的娘家,说到底还是得看帝王的心放在谁那儿,她阻拦不了皇帝左拥右抱,便会竭力去做一位贤妻。
贤妻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凌见微不也如此?
“你是说,皇后娘娘有可能看见了?”
凌见微手心捏出一把冷汗:“这,这太危险了!”
“不会。”
凌见微一愣:“什么不会?”
“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拆穿,更不会与我为敌。”
凌见微发觉自己跟不上女儿脑子转的速度,下意识问:“为什么?”
“她没有孩子,娘家又没落,就算过继宗室之子,以皇帝的年纪与身体状况,不会有时间过继婴儿,或是年纪小忘性大的孩子给她慢慢培养,一个有母有父,知母知父的孩子,想要拉拢,绝非易事。”
凌见微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她宁可跟你交好?”
“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这一次,了了没有为她解答,“你自己想。”
等她们回到寿宴,皇后果然没有提及此事,这让凌见微一度以为女儿是在胡说,回程路上,她问了了:“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可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士族千金长到一定年纪,便会跟随母亲学习管家,以及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世家们彼此联姻盘根错节,要记清楚每个人的名字出身,家中情况,如何称呼,性格怎样,是否能够来往——这些事是很花精力的。
凌见微还没教给了了,其实就算她教,了了也不会愿意学,她厌恶跟人打交道,尤其跟人打交道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家中男人。
“家塾听到的。”
夫子们会结合时政讲课,这也是了了为何会坚持去家塾的原因,否则死读书谁不会?她过目不忘,看一遍即可倒背如流,为什么要跟一群崔家子弟同堂而读?
很多时候,一条小小的、听似不起眼的信息,很可能意味着某些大事,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反过来也是如此。
凌见微越听越感觉女儿了不得,恍惚中她生出自豪感,她的女儿哪里比男儿差?崔家前院家塾那群子弟,没一个功课比了了好,她还是年纪最小也是最晚去读的学生!
“此番回去,你可以跟崔肃和离。”
浮现在凌见微脑海中的第一件事,是凌家,她想起凌老太太曾说过的话,虽然再三告诫自己无需在意,可真的要去做了,却无法立刻做到彻底割舍。
了了问:“你是想继续留在崔家,与崔肃日夜照面,重归于好?”
凌见微矢口否认:“自然不是!”
和离的渴望终究占了上风,大概是与了了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她自由的性子,每在崔府多待一日,凌见微都觉窒息,她感觉自己已经受够了,再不想蹉跎时光,最可笑的是,她努力想要得到老崔公老太太认可时,他们怎么都不肯给她好脸色,只因她生不出儿子。
现在凌见微依旧生不出儿子,老崔公老太太却见天的派人给东跨院送东西,为的就是想稳住凌见微。
一部分是为崔家的名誉,另一部分,则是忌惮凌家。
“如果要和离,我须得回娘家一趟,将此事说与父母兄长。”
怕女儿误认为自己软弱,凌见微解释道:“我朝对出嫁女要求颇多,和离后三年必须再嫁,不得带走前夫的子女,不可立女户,若真的能和离,咱们就得回凌家住了。”
凌见微怀念未出阁时的日子,那时她在家中受尽宠爱,无比自由,那是自己的家,想怎样过日子就怎样过日子,哪里做得不好,自己的亲娘亲爹也不会不满,但在崔家却完全相反,再没了惬意的生活,要承担起主母之责,说实话,二房三房两个妯娌盯着管家权这么久,凌见微早就不想管了。
了了没说话,凌见微自己说个不停,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没那么信任娘家了,若她真心认为回到娘家就能重新得到幸福,她就不会这样一直说,就好像不是在宽慰女儿,而是在给自己打气。
一个女人一旦出嫁,就没了家,娘家不是家,婆家也不是家,娘家可以不要她,婆家可以赶走她,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崔肃在宫门等妻女出来已经等了许久,一见凌见微,他便有许多问题要问,但还是忍着上了马车,今晚女眷入宫拜见皇后,他只能在外等待,心里紧张至极,就怕了了露馅,同时也再三警醒自己,怎么就真的干了这种糊涂事!
不被拆穿还好,一旦被拆穿,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凌见微没有心思跟崔肃讲今晚发生之事,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去,再好好想了了的话。
而皇帝在得到内侍禀报,说那小宫女在离开后没有去找任何后妃,而是回了自己当差的地方,调查了她平日里认识的人后也发现,小宫女出身干净心思也单纯,可能那一日真的是误闯。
皇帝沾沾自喜,恨不得立刻就跟女儿炫耀,这场赌注,是自己赢了。
虽不能见面,但却可以书信来往,最近皇帝喜欢写字赐给百官,崔肃是得到最多的那个,因为皇帝赐给别人的字儿,那实打实的都是字儿,给他的就全是信。
提笔时,皇帝不觉想起那晚分开前,女儿最后对自己提到的人,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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