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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山陵崩(四)我还没死呢怎么你就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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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理的神识扫过来之前, 奚平已经当机立断,将芥子塞给奚悦,自己只留下一袋灵石。

奚悦立刻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 蓦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朝后的脚还没落地, 驯龙锁就将他定住了。

奚平:你躲进避水珠里, 跳海。

奚悦急了:我不!爷, 我不要……

但驯龙锁剥夺了他说“不”的权利, 奚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个真正的提线木偶,被驯龙锁强按着跳进海里。他拼命地反抗,可是驯龙锁卡着他的脖子,他甚至连头也不能回。

有那么一瞬间, 奚悦恨起了自己,恨起了他亲手捡回来的驯龙锁,甚至恨起了奚平。

避水珠温柔地包裹住半偶的身体, 继续往水面下沉去, 粘附在大船船底,它幻化成了一大片藤壶,藏在船底群贝中间。

奚平这儿只能保住半偶命, 无暇顾及那鬼心情。避水珠入水, 林昭理强横的神识已经扫了过来, 紧接着, 奚平被一道符咒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那符可不太客气,奚平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蛛网的苍蝇, 连五脏都给裹住了。他没管, 闭眼,无视奚悦怨怒交加的语无伦次,通过驯龙锁, 奚平感觉到水龙从船底游过,龙须乎扫到了避水珠。

水龙似乎有些疑『惑』,在奚悦躲藏的附近转了圈,硕大的龙眼对准了避水珠。

奚平手腕被符咒黏得一动不能动,手指还可以,升灵的剑意已经扣在了弦。

下一刻,来追捕他的人声传来,水龙一摆脑袋,不感兴趣地转身游走了——它是除秽水龙,奚悦不是秽。它收到的命令让找的也不是这个人,匹配不——避水珠里的奚悦被它当成了船底的海鲜。

奚平手指陡然一松,放下一半的心。

幸亏奚悦内向谨慎得很,平时不怎么跟人交流,这船的人都以为哑巴半偶魂魄不全。除了脸得像人,他看着就跟潜修寺里的稻童差不多,没人把他当回事。

奚平瞄了一眼自己身的符咒。他不是不能用剑气打掉这符咒脱身,只是那样一来,林昭理那边必定分神搜捕他。不远处还有南蜀盟友和昭雪人着,他们内耗太不划算。再者一个人脑子就那么大,他要费心应付追捕,肯定就顾不魏诚响那边——那边更凶险。

反正林昭理不敢杀他,保命的杀招得用在刀刃。

奚平这边安置奚悦,放在吕承意身的注意力始终没撤回来,就在这时,他正瞥见“无常一”和“老九”之间的私信。

他方才因为奚悦暂时安全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好,吕承意那老狐狸反应速度比他预想得还快!

没容他仔细想,通过转生木,他已经看见老九神『色』诡异地回到了屋里。

老九虽然面对圣女还是一样恭敬,手却是藏在袖子里的。

其实老九一出去,魏诚响就知道情况不妙了——不是她灵感优越直觉准,是因为转生木里那位前辈方才唤了她“阿响”。

那位前辈平时对她说话都是“你”来“你”去的,偶尔连名带姓地喊她“魏诚响”,每次一叫她“阿响”,保准没好事。

但她居然也没慌。

时候,她爷爷说人的『性』情决定举止,举止也反过来影响『性』情,因不让她学那些野孩子打架骂街,说是“移了『性』情”。她不信,当面不敢,背着爷爷可没捣蛋。直到这时,她才忽然,老人的话虽有时迂腐,但不无道理,原来举止真的影响『性』情。以前她是个孩子样,人也是孩子脾气;在她含着满嘴血、端着冷若冰霜的圣女架子,那架子端久了,居然真就像在她身了一样,镇住了她的魂。

百丈海水下,群魔环伺中,魏诚响没有坐立不安,她方才已经沉下心将灵契内容看了一遍,推断这东西应该是昭雪人拟的。

昭雪人生怕自己被用过就丢,心的重点都在事成之后,事后如何分配灵石、双方互不背叛约定得很细。如何行事却一带而过,只说了“双方都得尽力,里应合”云云——想劫大宛押运船队,不尽力是不可能的,昭雪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家这阶段利益一致,自然齐心协力。

走进来的老九笑容可掬道:“圣女,灵契看完了吗?”

魏诚响还没回答,转生木里的前辈就急促地示警道:无常一刚才私信老九,要『逼』迫你签灵契。

魏诚响瞳孔微微一缩,心里问奚平:“无常一怀疑我什么?”

奚平道:“怀疑你虽然被附身,但因太岁夺不了舍,你在他眼皮底下钻了空子,正在给天机阁当内『奸』传消息——叔这回对不起你,是我玩砸了。”

这时,追捕奚平的修士们冲进来,却不敢靠近,大呼叫地往他身扔了足有十多件缚灵的仙器——捆一头金甲狰都够用了!

奚平双手被反剪到身后,每一根手指都被蚕丝似的细线勒住了,只要他稍一动手指,那些锋利的细线就能卡进他指骨。

魏诚响:“……”

你也不用承认得那么痛快。

一根手指就能按死她的邪祟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魏诚响却离奇地并不紧张,反而有点想笑。

她觉得非常神奇,转生木里这位前辈绝不是什么“以诚待人”的好人,每次教她坑蒙拐骗就跟娘胎里带来的本事一样,闲聊时也是满嘴腾云蛟。但不知为什么,键的事,他从来不对她装神弄鬼。比如第一次跟她说话,就直接拆穿了太岁的神位,一点也不想骗她把他当神明膜拜;这回无端暴『露』,她才刚起了点疑『惑』,还没往对方身想,那边就干净利落地领走了责任。

为什么呢?他不稀罕骗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柴禾妞么?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敢带着块转生木牌孤身路。她是浮萍,脚下没有根,人世间她,就是一场永无止息的暴风骤雨,命运永远指向“突如其来”的方向。

只有这块转生木是真实的。

是她起落不定的流亡途中,仅有的定盘星。

“既看完了,圣女怎么还不签啊?”老九揣着手笑道,“这一条一条的,可是太岁亲指点你谈下来的。怎么,可是他老人家又有什么疑虑?”

气氛陡然变得有点危险。

老九眼角的笑意消失,压低声音说道:“别让昭雪人兄弟们急了啊,茫茫沧海九万里,咱们可全仗着人家的仙器……保命呢。”

魏诚响不躲不闪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心里对奚平说到:“实在不行,也不是不能签。”

灵契里,劫灵石这一部分的约定非常,有很多空子可以钻,不影响她把邪祟们引入歧途。至后面杀千日白被灵契反噬……罢了。

她自愿走这条复仇路:不怀好意的邪祟、欺男霸女的爪牙、一手遮天的漕运司、压在众生头顶的天……能走多远是多远,假如她拼尽全力,也只能止步,那她认了,真能拖死这群妖魔也是好的。

“胡说八道,”奚平扫灵契条款比她还快,一听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呵斥道,“签你个头,给我把刀放下!”

老九笑了:“圣女果然还是听太岁话的。”

奚平被人蛮力推甲板,脚下一踉跄差点跪下,他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女的都怎么回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懂吗,怎么就这么爱走绝路?”

魏诚响的目光落在那闪闪光的灵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青山’吧?”

奚平一呆。

这时,赵振威御剑而下,正落在奚平眼前。这事后吓得膝盖再没能直起来过的懦夫一眼看见奚平,懦弱顿时酵成了暴怒。假如不是顾忌林昭理,奚平感觉他能毫不犹豫地过来把自己捅了。

转生木里,魏诚响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道:“女人的路总是一些,可能一不心就只剩下绝路了,难怪我爷爷以前总让我扮男装。”

她还一直怨他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真不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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